云迟小眠了一会,醒来之时,秦不语还在为她绞着头发。
动作并不十分熟练,甚至稍显笨拙,但很温柔。
宽大的手掌摩挲着她的头皮,让她觉得很安心。
他只顾着给自己盖好了被子,自个儿却还裸着上身,发尾也是湿的。
“...怎么不去穿件衣裳,会着凉的。”
云迟看着正为她而忙碌的男子,柔声问道。
秦不语这才想起来,自己只匆匆换了件亵裤,上衣还搁在池边。
“奴不冷......头发快干了,陛下安心睡吧。”
他并未停下手中的动作,只是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她光滑柔亮的黑发,眼神无比专注,仿佛手中握着的不是头发,而是他一生的幸福。
“.....说了多少次了,你不是奴仆,是朕的爱臣,朕最亲信的人。”
她抬起手,用指尖攀住他的脸。
“不许再自称奴了。”
——是啊,每次他这样说,陛下总会不厌其烦地纠正他。
但秦不语打心眼里觉得,自己就是侍奉陛下的奴仆,要杀要剐,要如何处置,都随她高兴。
“.....奴一条贱命都是陛下给的,怎么敢忘了自己的身份。”
他敛眉,神色未变。
云迟颇无奈地看着他,沉默少时后,忽然幽幽道:
“...若桑儿执意自轻为奴,便再也不许上朕的床了。”
秦不语怔住了,耳内轰的一声炸响,脸变得滚烫。
随即一颗心剧烈地跳动起来,几乎要让他觉得是否在做梦。
“奴....不,臣.....”
他别扭地改了口,不敢去看女帝此时的神色。
耳畔传来一声轻笑。
“愣着做什么,朕允你上榻了。”
攀附着他手臂的指尖微微向上托起,示意他向她的方向而来。
秦不语抿着唇躺下,将云迟拢在自己怀里,一下一下地用手梳着还有少许湿润的青丝。
不知是甜蜜还是不敢置信....此刻一种莫名的情感将他填满,让他几乎想要流泪。
这样好的陛下,肮脏的、丑陋的他,怎么配得上...
云迟枕在他的胸口,听着他胸腔传来的如雷的心跳声。
静享此刻,谁也没有说话。
过了很久,她低低出声。
“......对不起桑儿,将你弄脏了。”
明明......他可以与好人家的女子喜结连理,度过美满的一生。
而如今,她却夺了他的贞操。
天乾王朝虽开放,却也无比重视清白,失了身的男子,身位便低了。
闻言,他握紧了她的手,极力想要抹去她这般菲薄的言语。
“不,是臣......玷污了陛下。”
他只是一个,趁人之危的小人。
此刻能这样拥着她,为她绞发,为她梳头,已是无上的恩赐。
云迟没有再说话,他对她的心意,在今晚,她已经明了。
她抬起脸去望,他的下颚线不知从何时起,变得如此冷峻。
——其实桑儿的面容,堪称秀美。
将他救起之时,她便注意到,那个挂在树上的,浑身脏乱不堪的小孩,一张脸却是那么清秀。
浓黑而齐整的眉,纤长的睫毛,鼻梁英挺......虽然那时她对美还没什么概念,却也知道桑儿长得很漂亮。
偷偷溜进下房为他上药的那段时间里,年幼的她也不是没想过,此后要让他做自己的侍君。
只是桑儿的出身不明,经她的极力哀求母上也只允她将他留在身边做个侍卫。
而皇家子嗣,怎么能迎娶一个小小的侍卫。
何况她如今,是女帝。
桑儿美而不自知,总是自轻自贱。
因为常年习武,他的身姿便透露出威压来,不像幼时看起来那般好接近。加之平素总板着脸,现在瞧着竟有几分冷酷和阴郁。
然而这样的一个人,向她展露的却总是万般柔情。
“...桑儿想入宫么?”
她轻声问。
她继承大统不过一年,生性不重欲,又忙于朝政,且烦于处理后宫琐事,因而也就任后宫空着,至今也无一位侍君。
只是没想到,一时无防备中了蛊毒,倒阴差阳错地生出这么多情愫来。
秦不语缓缓摇头。
“在后宫便无法时时护着陛下,臣不愿如此。”
他宁可只做一个小小的侍卫,能日日见她,护她左右。
“那桑儿可只能没名没份地跟着朕了。”
她出声打趣。
他的唇边也漫起一丝笑意。
“陆侍郎不也是没名没份地跟着陛下么?......只要能像这样看着陛下,臣哪怕只做陛下的玩物,日夜供陛下赏玩取用,就算死在温柔乡中,也甘之如饴。”
真是的,什么玩物,什么日夜取用......
云迟的脸有些羞红。
她便如此荒淫无度,如此欲求不满么。
不语不语,就是当初见他沉默寡言才为他取的这样一个名字,如今唇舌功夫却是比谁都厉害了。
想到唇舌功夫,云迟的脸又可耻地红了.....
秦不语倒是不觉得自己有多么语出惊人,怀中的人却莫名烫了起来。
莫不是染了风寒?
他心下一凝,伸手去探她的额头。
不愿被他察觉自己一脸窘样的女帝,讪讪地伸手挡住了他的手。
“只是靠得太近了......有点热。”
会错意的秦不语随即也一脸潮红。
半晌过后,秦不语缓过劲后,想起心中那个疑问,忍不住出声问道:
“陛下的蛊毒只是月圆才发作,今日不过十二,怎的......”
云迟眯起眼睛,神色变得很冷。
“有人在朕的饮食起居里动了手脚,布了刺激蛊虫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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