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虽闹得凶,但因陈静次日还需工作,并没有继续缠绵恋战。
同上次一样,陈静是被闹钟唤醒的。
她翻着身子找着手机,摸到的却是一具温热的肉体。
她睁开困倦的眼睛,正对上裴轸注视的眼神。
裴轸侧躺着,一手撑着脑袋,望着她,目光温柔,问:“睡的好吗?”
陈静扫视着他,不知他何时重换了衣衫,衣领处最高的那颗扣子还是全副武装的姿态。
裴轸的眉眼和裴劲扬很像,但又有很大的不同。
裴劲扬的那双眼总是澄澈见底、朝气蓬勃,就像烈日下的溪水,让陈静一眼即可探知他此间心事。
裴轸不同,他总是眸光幽深难测,和暗夜里看似平静的潭底一样,让陈静每每都需好生琢磨思量。
两人最像的还是挺立在中庭的鼻子,挺而直,如刀刻的一般,一模一样。
陈静手指从裴轸的眉心滑到他的鼻梁,接着轻啄了下他的鼻尖,笑着说:“睡的好。”
两人没有过多温存,皆起了身,准备洗簌。
陈静赶时间,先用着卫生间,裴轸则在客厅收拾昨晚那片狼籍。
陈静动作很快,一刻钟就收拾好了自己,她今天要赶去开旧改预招商准备大会。
裴轸看她端了杯水在吞药,拿起桌上的药盒就看,上面第一行就写着女性口服避孕药,他紧皱着眉说:“对不起。”
陈静接过药盒,点着药盒正面上的那行字说:“这个学名叫屈螺酮炔雌醇片,是调节雌激素的,医生开来给我调经的。”
说完就将那盒药放回进了抽屉,陈静又看着他接着说:“不过,为了安全和卫生,以后记得必须戴套。”
裴轸舒了口气,紧绷的肩膀也懈了分毫,点了点头。
话音落地,急着出门的陈静却没有动静。
她怔愣的站在原地,她正对着南边的那间小屋,和他的父亲说着以后做爱要戴套的事情。
裴轸察觉到她的目之所及,但没顺着她回头看去,他帮着陈静将东西收拾进包袋,提到她的手边,说:“好好去上班。”
裴轸的目光平静且坚定,让陈静心底莫名安定了下来。
陈静缓过精神,接过包,开始了新的一天。
裴轸送陈静出门至门口,继续看着她下楼梯,在陈静走至转角,二人再次正脸相迎,互相笑了笑。
裴轸一直看着陈静走出楼栋,楼道里不再有她高跟鞋踩出的“嗒嗒”声,他才阖上了门。
屋内寂静,不复方才。
裴轸在门厅站定了好久,才慢慢移动了步子,开始他每日的周而复始。
他握着柔绵巾,细细擦拭着裴劲扬的身体。裴劲扬两年躺在这儿,无论裴轸多么用心照料,身体还是免不了浮肿,之前的古铜色也睡成了苍白色。
裴轸犹如机械人般做完了整个流程,没有接着去清洗衣物,而是坐到裴劲扬的床边,背脊佝偻。
他没去看裴劲扬的脸,就盯着盖在他胸口处的蓝白薄被上,目光晦涩。
“劲扬…”他坐了半晌儿,终于打破宁静,声音嘶哑,似砂纸般粗硬:“下辈子…下辈子…我…”
停停顿顿,终没连成一句话。
裴轸颤抖着手想去握住裴劲扬的手,就要握住那刻又收了回来。
他双手掩面,低垂着头,痛哭流涕。
裴轸从未如此狼狈。
幼年逝父、少年失学、青年丧妻、中年残子,皆未如此作态。
他一直活得像长在悬崖峭壁间的迎客松,风雨不惧,应承着过往的熙攘。
他本该继续这样活下去,却难逃一个她,越想远离却越向着她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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