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川中学随着何绮葶案件的告破迎来了日常教学生活的恢复。
明襄和南啟随着他们这一届的学生一起在七月顺利毕业。
最近这些天,明襄的作息过得异常颠倒而混乱。
夜晚做梦,梦境纷乱复杂,有时是秦剡,有时是南啟,有时是唐斐琳。
他们每个人都好像有很多很多的话要对自己说,争先恐后,唯恐错过了就再也没有时间。
醒来时,睡衣已经被汗浸湿,黏腻地贴在身上。
明襄打开窗子,贪婪地呼吸空气。
手机传来一通电话,她接起来,是陆放。
听起来那边人声嘈杂,有些吵闹,明襄把手机拿远一些,陆放的声音应时响起:“阿嫂,剡哥要我晚上来接你。”
明襄疑惑:“去哪儿?”
陆放呵呵笑:“去海边看烟花啊。”
明襄说了声好,随后挂了电话。
转眼,南啟在她身后轻轻呼气,两只手从身后拢过来,抱住她。
明襄一惊,扭过头去看他:“你怎么没去片场?”
南啟视线扫过透明玻璃窗倒影出来的她的脸,眼尾上扬一些:“你好像很希望我不在。”
“阴阳怪气。”
明襄留在他怀里没动,又看到陆放发来一条信息。
“阿嫂,晚上八点,金港湖沙滩。”
明襄刚想要删掉,被南啟按住手,他边笑边低声念着屏幕上的字。
为首的那两个字,真刺眼。
南啟勾勾她的手指,埋头蹭蹭她的脖颈:“带我一起去好不好?”
他的头发长长了,挨上她的脖子,有些刺痒。
明襄偏头躲过,嗯了一声。
天黑下来以后,海滩上的人多了许多。
烟火表演很难得,一年中不过一两次。
除去除夕之夜的惯例燃放,夏季的烟火大会则是唯二盛大的活动。
熙熙攘攘的人群在不停地寻找着最佳机位,或拍照片,或录下影像。
明襄和秦剡并排靠在他那辆黑色越野的后备箱,扬起头看天空。
绚烂花火布满夜空画布,并一同将墨蓝色海面映成荧光色。海岸边的风若有若无,吹散了明襄的头发。
秦剡帮她用发带重新束好,顺势牵住她的手,没有讲话。
盛极一时的烟花真的很美,一朵连着一朵交错着绽放,不时变换着形状与颜色。
夏季独有的潮湿海风卷着海浪覆上沙砾,又退去。
牵着的手带着凉意,秦剡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明襄转头朝他笑笑,眼睛弯弯成月牙状。
过了会儿,二人交握的手又变成了十指交扣这样亲昵的姿势。
明襄仰头仰得脖子有些酸,略微活动一下,余光撇见南啟正在和陆放等人聊天,似乎还很乐在其中。
不知道是不是有心电感应,就在她把视线投过去的时候,南啟也刚好看了过来。
四目交接,明襄率先错开目光,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转回头。
秦剡默默看着她,眼皮微垂,似乎早已看穿她的心不在焉。
“唐斐琳的律师说,她想见你一面。”
秦剡声音平稳。
“嗯。”
“你如果也想见她的话,时间大概定在后天。”
“嗯。”
明襄低头踢着脚底下的沙子,敷衍地应声。
“襄襄?”
秦剡侧头去看她。
“我不想。”
明襄倏然抬起头,跟着重复一遍,“我不想见她,没有必要。”
秦剡揉揉她的右肩:“好。”
烟花的燃放接近尾声,刺目闪烁的花火在这个时候毫无预兆地划亮夜空,金箔色的花团一簇簇竞相怒放。
秦剡的瞳孔慢慢聚焦,凝视着她的侧脸,忽然就问出口:“你和南啟没有断,对么?”
明襄睫毛颤动,静静地目视前方:“我还需要一点时间。”
秦剡搂过她的肩膀,手指微微用力:“不急。”
最为密集的绽放时刻过后,夜空重归漆黑,只有周遭坠着的点点星光还在发着微弱的光芒。
四周围骤然变得安静下来,原本围拢在一起的人群开始稀稀疏疏地散去。
秦剡倾身过来,想要与她接吻。
就在唇与唇几乎相贴的一瞬间,明襄忽然侧开一点头,目光定定看着越走越近的南啟。
这一刻她只觉得心虚。
秦剡也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无声微笑,抬手轻轻扭正她的脸,没有犹豫亲上去。
陆放等几个人在一旁兴高采烈地起着哄,没完没了地又笑又闹。
明襄心口惴惴跳动,两侧垂放的手臂从始至终没有搂上他的身体。
晚上九点半,陆放叫秦剡去海滩的另外一边喝酒,明襄则说等一会儿再过去。
顺着海岸的弧线慢慢地走,每一步,明襄都能无比清晰地感受到身后男人跟随的脚步声。
走得够远,她终于停下脚步。
南啟没有停,快走两步上前,鞋尖对上她的。
月光投下的两双影子,似乎重迭在一起。
明襄略略扬起一点头,静静望着他。
良久,她抬起手去抚摸他额角已经不太能显现出痕迹的那道伤口。
“幸好没有留下疤。”
她微微一笑,随即想要收回手,手即将落下的时候,倏然看到他渐渐黯淡下来的神情,心蓦的一闪。
明襄听到他说:“你没有答应我。”
南啟不由分说地来拥抱她,几乎把她紧紧地困在怀抱里。
海风已经很冷了,却无法穿透他们紧密拥抱而贴合在一起的滚烫胸膛。
“关于我们叁个的游戏,我想要说结束了。”
明襄一字一句,说出口的话混在风中,听起来很轻飘。
南啟把头埋得很深,他急促地吻在她凸起的锁骨和肩膀裸露的肌肤,语调带了压抑着的责备:“你还是想要和他在一起,是吗?”
“我想试一试,试一试,恋爱?”
犹疑着说出最后两个字,明襄的心忽然有点疼,她想要从他的怀里抽身,却怎么也使不出力气。
“如果我说我还没有玩腻呢?”
南啟抬起头,被风吹久了的眼睛有点红,那双原本炙热的黑白瞳仁,夹杂了太多无法一一说清的情感。
“我有点累。”明襄望着他紧绷的脸,收敛了所有的情绪,只是淡然地出声。
南啟的表情变得很怪,一再收紧的下颌倏然松弛,狠狠捏着她小臂的手也猛地放开,整个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明襄没再看他,深吸一口气说:“回去吧。”
南啟似乎很轻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但很快被冲卷上岸的海浪吞噬。
明襄没有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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