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和连漪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顺便成了学校的一段佳话。
倒是陈嘤和江汌的感情进展得不太顺利。
自从上次江淮说陈嘤找人打了连漪以后,他就找陈嘤问过一次。不仅被她否定了,还闹他作为男朋友不相信女朋友。
江汌觉得陈嘤说得对,他没证据,也不该相信自己的女朋友。但疑问就像一张被点燃的纸,从一角,燃了一片。
学校举办百日誓师的时候,陈嘤和江川在学校的空教室里吵架。
原因很简单,陈嘤晚上要去夜店玩,但是江汌要回家学习,陈嘤不依,说江汌不爱她了。
江汌解释了大半天,换来这样任性的一句话,突然就没了耐心。
“夜店就那么重要吗,非要趁着高考的时节去?”
江汌发脾气的时候,声音冰冷,面无表情,把陈嘤震慑住了。但她从小就是被父母宠大的,什么都不怕。
陈嘤也冲江汌发脾气,“以前去夜店的时候,你也没说什么啊。”
江汌耐着性子问陈嘤最后一句:“你不打算高考了吗?”
陈嘤拿手掌轻轻扇动着空气,露出了亮晶晶的美甲。
学校是不允许学生染指甲的,但陈嘤就是要染,当初的江汌觉得陈嘤身上有一种叛逆美,现在再看,美感全无,不过是他可笑的滤镜。
“高考啊。不过,我考艺术生,文化课成绩要求不高。而且,我还有篮球二等奖的加分呢。”
陈嘤的篮球二等奖,就是陈焕山花了二叁十万办下来的,拿到证的时候,她就在朋友圈里炫耀起来,被陈焕山勒令删除了。
而这句话也浇灭了江汌心中所有的热情。他才意识到,自己和陈嘤之间的距离有多远。
他和连漪是同类,他们都是老师和家长眼中的乖宝宝,从小到大都遵守规矩,从来不出格,即便知道规矩是错的,人也是可以偶尔疯狂一次的。
或许是压抑了太久,困顿的人生从来没有得到更好的改变,所以想要放纵一次,叛逆一次。
这时候,江汌遇到了陈嘤。陈嘤和他完全相反,性子直,爱撒娇,说脏话,去夜店,江汌觉得真好,他也想这样。
可是,他最终没能成为陈嘤这类人。他发现,性格这种东西,真是叁岁看到老,永远改不了,像是基因里天生带着的一般,无法扭转,一代一代地传下去。
江汌觉得没意思了,曾经一起去夜店跳舞,接吻的画面,都梗在喉间,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我们分手吧。我要高考。”
江汌撂下这句话,打算走。
没想到陈嘤上了头,没好气地问:“你就算和我分手,连漪也不会搭理你,连老师都分不开他们。”
江汌懒得再向陈嘤解释他和连漪之间的关系,这种关系,他从两个人谈恋爱的时候就开始解释,但是陈嘤总是问,似乎从来不相信,他对她只是朋友。
他和陈嘤之间能有什么呢,一起上学,因为境遇相同而守护着彼此,比天上的流云还纯洁。
可如今,再也回不去了。
“我和你分手不是因为她。”
“是吗?江汌,确定要和我分手吗?”
陈嘤淡定地问。
江汌拉开教室门,打算出去,却在前脚迈出教室的那瞬间,听到陈嘤说:“哦,对了,你还不知道吧,我和连漪是同父异母的姐妹。”
她说得轻飘飘的,却让江汌沉重地顿住了脚步,同父异母……
连漪从来没有跟他提过她爸爸的事情。小的时候,他不懂事,问连漪的爸爸在哪里,连春玫笑着说,死了。
连漪没说话,他就一直以为,她爸爸真的去世了。
没想到,他不仅没死,还有另外一个女儿。
江汌想起之前,他劝说连漪和江淮分手的画面。
他记得清清楚楚,他说,如果她和江淮在一起,就和他再也不是朋友了。
连漪的回答是,他们本身就不是朋友了。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初他和陈嘤在一起的时候,她那么反对。
也终于明白了连漪说那句话的意思。
江汌突然想到17岁生日那天,连漪送他的围巾,围巾上编织着歪歪扭扭的比卡丘,因为他说过,他喜欢。
后来,他们一见面就吵架,再后来,互相不说话,最后,她转身和江淮好了。
是他一步步把她推开的,可是为什么,她却从来不告诉他事情的真相?
江淮和连漪牵手回家的时候,看到巷子口处有个黑色的阴影,靠着墙,不发一言。
连漪当做没看到,拉着江淮继续往巷子口里走,却听到背后人低沉的声音,“连漪,你和陈嘤的事情,江淮知道吗?”
连漪回头看向江汌,她不知道他说的是哪一类事情。
“为什么不告诉我。”
江汌走近了,连漪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精味。江淮拉着连漪的手,往她身前挡了挡。
“这算是报复?”江汌看着江淮又问。
他不用说清楚每一个字,甚至不用带主谓宾,连漪就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不是报复。我和陈嘤同父异母,我爸在我没出生的时候就抛弃了我妈。以前我是喜欢你,因为我觉得你对我好,也懂我,我们是一类人,后来,”连漪把她和江淮交缠的十指给江汌看,“后来,我发现我喜欢江淮了。”
她说得淡定,聊聊几字就道尽了所有的委屈。
“所以,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江汌心里闷闷的。如果她告诉他,他就不会像现在这般,成了他口中的施害者,他算她的哪门子朋友。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事情呢?”
自吵架以来,这是连漪第一次正大光明地看江汌,“江汌,即便我告诉了你这件事,我们也会走散的。”
如果一个人的心,早已对你有了嫌隙,你们之间的关系就已经开始裂开了。
连漪觉得她和江川之间的关系就是如此。
是从哪一件事开始呢,就是从那一条围巾开始,陈嘤嘲笑她送礼物不挑时节,他虽为她说话,但嘴角也是笑的,无论这个笑是什么意思,都刺痛了连漪。
正确的做法不是说,陈嘤,连漪是我的朋友,别笑她?
连漪从来不深想人与人之间的细节,那简直是给心灵上刑,完全没必要。
可后来,他就把那条围巾送给了陈嘤。那时,连漪和江淮正在冷战,连漪看到陈嘤在学校围了这天围巾,且专程戴着围巾去16班转,找江淮。
她知道,陈嘤是围给她看的,不为别的,就是想宣示主权。
江汌是她的,爸爸也是她的。
连漪无动于衷,陈嘤便又当着她的面戴,把围巾扔了。
大概就是那个时候,连漪真希望,自己和江汌之间一点关系都没有,从来没认识过更好。他们认识了七八年,他竟然也做的出把她织出来的围巾送给别人。
曾经他对她好的所有,顷刻间灰飞烟灭,再想起那个画面,连漪只觉得恶寒。
况且,告诉他陈嘤和自己的关系,让他因为自己和陈嘤是同父异母而不喜欢陈嘤,本身就挺荒唐的,不是吗?
她为什么要充当恶人的角色呢?
连漪从一开始就明白了自己和江汌之间的结局。所以当初选择撩江淮,从来都不是因为要气江汌,是要气陈嘤。
她愿意去找江淮,是因为陈嘤追过江淮,但没追上,是因为她要把江淮拉下神坛,然后考年级第一,要陈焕山知道自己。
她要做赢家。
但现在不重要了。
在江淮告诉她,是陈嘤去班主任那里告的早恋状时,她就发现自己丝毫不在意了。
在这场暗自较量的游戏中,陈嘤虽然赢了连漪曾想要的,但连漪发觉,即便没有陈嘤,他们也会离开。
他们和她,不在故事的同一页。
她想,其实命运很公平,没了江汌,没了陈焕山,但换来了一个江淮。
那她就还有很多很多的力气和勇气,再编织很多的围巾。
“江汌,就这样吧。”
连漪无所谓地说。
当她的眼睛朝前看的时候,身后的那些人,都变得不再重要。
陈焕山是,江汌亦不会是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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