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我并没有给这段关系划定时间,我原本的计划是在接下来短暂的完全由自己完全把握的人生,畅快地活着。很快转折点就出现了——查理苏要开学了。
他读的大学跟我的寓所相距十几公里,位于繁华的市中心。而我租住的公寓,是廉价的偏远郊区,上班都要奔波相当长的时间,何况我现在为了爱好换的新工作工资低差不多坐吃山空,怎么会有空再去维持彼此的关系呢?
大学生活丰富多彩,同学来自五湖四海,远远比局限于一个小天地要自由畅快得多。
万籁俱寂的夜晚,我躺在查理苏的怀抱中,用手指在他裸露的胸膛打转。
没有空调外机叶片转动的声音,我彷佛能听到查理苏的心跳声。
“好热啊。”我把脸贴在他的肌肤上抱怨。
接着一阵阵清风拂过,是查理苏握着小扇子在给我打风。
谁能想到半夜空调会突然坏掉,我被热醒以后睁开眼被查理苏吓了一跳,他还没有睡,微笑着在寂寂的夜中望着我若有所思。
这理应是一副温馨温情的画面,可在我脑海中转过几次怎么都感觉有点瘆人……℉ūshūtaпg.čom(fushutang.com)
照理说查理苏火力更旺,他怎么说都应该比我更怕热,但我愣是没看到他挪动一次身体——在我贪图凉爽从床单的一边翻到另一边时。在我热到缠在他身上时,他还是悠闲的样子为我纳凉。
“查理苏,”热昏头的我把手掌扣在他的左心房问,“你……不会是专门吸人精气的艳鬼吧?”
我的证据很充足,自从我们开辟更有意思的夜间活动后,我的失眠症状大为缓解——转为昏迷——再也不会担心晚上无聊没事做了,虽然我晚上其实有很多娱乐活动……
尤其是闹完的第二天,起床不是神清气爽感觉得到滋润,而是一脸菜色好像身体被掏空,上班碰到同事还会劝我不要熬夜修仙打游戏了。
反观查理苏,全然不存在腰酸背痛精神萎靡的症状。不是说没有犁坏的田,只有累死的牛!
虽然我有时候也会在上面吭哧吭哧动,但躺着享受才是常态啊。怎么我会这么累,这难道是一件很累人的事吗?
查理苏拉着我的手放到唇边吻了一下,灼热的气息吹在我的手背,他说:“是的话,也专门吸你。”
这句话说得深情也别有寓(欲)意。
“太热了,不行。”
热情的邀约被我冷酷地拒绝了。
翻来覆去后,我在蒸笼一样的屋里迷迷糊糊睡着了。
我梦到醒来后,查理苏消失了。
明明这是我一直都知道的事情,但看到他不告而别我一个人坐在屋子里哭得还是很伤心。
醒来后眼眶周围痛得睁不开眼,并且感觉浑身僵硬,睡姿前所未有的差。
我从床上抬起头,想从身体下抽出发麻的双手结果没有成功。
艰难地把头扭到背后一看,这才发现我的双手被捆在后腰,双腿则是单独捆绑。
我怎么会在这里?什么情况?查理苏真的把我扔下走人了?不是,走人干嘛还把我绑起来啊怕我去追着不让他走啊!
我上半身使劲儿朝上,下半身用力下沉,在一番挣扎后终于坐起身来,没等我靠到沙发上,周围一阵晃动,我又一个倒栽葱脸砸进沙发靠垫里。
有类似于自动化开门的声音,可惜地面上铺了一层地毯我听不到背后是否有人。只能从全身逐渐战栗的汗毛推测确实有人在靠近。
“是谁做的准备,真是不通人情。”
有男声响起凑近,接着咔嚓几声我的双手就得到释放
“腿上的绳索就由你自己解决了,毕竟一位绅士不能随意地靠近素不相识的女性。”
男人把剪刀放到沙发旁的茶几上,接着退开等我打理自己。
我活动了几下几乎麻木的双手,抄起剪刀就去剪双腿的绳结,但是打颤的双腿使我只能坐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情况缓解。
“好了我们——”
等待着我的男人话音在看到我的时候戛然而止,他猛地靠近握住我的肩膀,温柔地问:“怎么了?”
这哪门子绅士啊……变得也太快了吧!
“是不是担心我不能完美地处理完这件事,”男人叹口气,“你该多相信我一点的,宝贝。”???你谁啊???
我瞪大双眼惊愕地望着眼前自来熟的男人,长得是挺帅的,而且还有点眼熟,但是怎么回忆我都应该没有见过这么一个人啊。
男人抵着我的肩膀絮叨:“最近一直没有见到你,我还以为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太好了。”
“啾。”
从脖颈处传来清脆的一声亲吻,我用力推开毫不设防的男人,捂着脖子质问:“你是谁?这是哪儿?我怎么在这里?”
男人似乎被我一连串的提问惊到,他久久不开口回答。
“是要玩新的游戏吗?还是角色扮演?”
静静等待着眼前的男人带着认真的表情思索半天,最终他得出了一个离谱的答案。
“那我是什么形象呢?噢我知道了,是要我自己揣摩。”
接着男人正襟危坐,摆出一副我只在言情电视剧里见过的霸道总裁的专属饼状分布图表情,桀骜轻佻肆意居然完美地出现在同一张脸上,而且看起来还显得那么帅……
“查理苏。”
“什么?”
“我的名字,作为未婚妻,你应该牢牢记住。”
“这位先生,虽然我不知道你是通过什么途径得知的我男朋友的名字,但当着本人的面信口开河是不是有点过分了。”而且我现在说不定已经是被分手状态了。
我看到自称查理苏的男人嘴角勾起像是要笑,接着他想到什么又强行拉平嘴角,清清喉咙勾起邪魅一笑。
“不得不说,你吸引人注意的招式很老土。”???
“可惜我不吃欲擒故纵这一套。下次换点别的。”
他以为我是在跟他玩吗!虽然说确实是跟我的小男朋友一致的发色与眼睛的颜色,从轮廓上看也很相似,但是眼前这个男的一看就已经是社会人士了吧,看服装打扮很有可能还是社会成功人士。
“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了?我理解,毕竟面对我这样一个完美的人,要保持镇定实在是一件艰难的事情。”
在我呆愣的片刻,男人已经擅自将话题发展到结婚又离婚了。
“该你的赡养费我一分都不会少。”
有那么一点点为钱心动的同时,我忽然想到一件事:“我今天没上班也没请假啊!”
翻遍全身也没摸到手机,想象到之后会面对的狂风暴雨,真想就这样闭上眼睛假装无事发生。
“醒醒,你不是在做梦,这都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在我躺倒在沙发上颓唐地闭上眼睛后,男人走过来蹲下身捏捏我的脸。
“走开!不想说话。”
或许是面前人的行事奇特,加之同名,醒来后发觉被绑架的恐惧感居然消散不少。
男人起身走开,不过一会儿又回来,接着有冰凉的湿毛巾擦拭我的额头。
“怎么满头冷汗,等会儿下飞机直接去医院检查一下吧?”男人说。
飞机!我睁开眼坐起来。
“我怎么在飞机上!”我要崩溃了。
“这个问题,我也很好奇答案。”男人有些无奈。
“这么说不是你把我绑来的?”
“怎么会?除非情趣,我永远也不会对你做这种事情。”
“对别人也不能这样做的,是违法的……”
“本来只是打算小小告诫一下对方,没想到新来的工作人员这么不懂变通。”
“你到底叫什么名字?”我问。
男人耸耸肩回答:“查理苏,当然你也可以使用各种爱称。”
“你有看到过其他女性吗?”他问。
“没有,我在家里睡着以后醒来就突然出现在这里了。”
“那你,”男人的眼睛一亮,他抓起我的手想要说些什么,最终他没有说出口,只是低低叹气,“是我想得太迫切了吗?”
我看着他难过的表情,顿时也有点难受,开口转移话题:“请问你认识一个叫查理苏的医学生吗?今年刚读的大学来着。”
男人含笑回答我:“认识。”
我身子前探迫切地说:“那你能不能现在给他打个电话,帮我请个假啊。”
没有回话,我被男人深深拥进怀抱,鼻翼充斥着辛辣的香味。
男人喃喃自语,像是捧着一颗破碎之心的锡兵在祈求爱人归来。
“怎么办呢?什么时候才能等到你呢?”
在等谁?是在等我吗?
“冰糕的品牌我已经买下来了,游戏卡也全部收集齐了。什么时候才能当面告诉你,我知道你当时是在跟我开玩笑呢?”
“你是不是担心我会因为这件事生气,我绝对不会的。”
“你出来告诉我,这不是我的梦,好不好?”
耳畔的声音越来越低,像是撒娇像是哀求,到最后我要集中全部的注意力才能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想在心头浮起,我吞下口水,听着自己干巴巴的声音在提问。
“现在是几几年?”
“2022年。”
“那你开始读大学是什么时候?”
“2012年。”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像在空中飘。
“你等了十年吗?查理苏。”
“都十年了吗?”查理苏的语调茫然。
我轻轻推开他,捧着他的脸颊使他看着我:“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
查理苏眨眨眼睛,这一霎那他彷佛望向很远,看到了很久以前发生的事情。
这是在影视中一行文字或者几个片段就能完成的剧情,或许导演出于运镜安排还会使主人公在梳妆台前洗脸,等到抬起头,稚嫩的面容顿时变得沧桑,观众这才恍然,原来时间已经过去了。
可对查理苏来说,十年的时光是真实在他身上度过并且留下切实痕迹的。
面容更加俊朗,身材更加健壮,皮肤变成淡一点的古铜色。紫色的雨花石上,有了丝丝缕缕的纹路,那是岁月刻进他眼中的成熟的标志。
在等待中,他会想些什么呢。会像被装进瓶子的魔鬼,从满怀希望到充斥着绝望与愤怒吗?
假使是一天或一个星期,查理苏或许会像一个完成了任务的小孩,雀跃地拥抱上来然后不断地抒发思念,他会用那他常用的带着柔软撒娇一般的尾音将这段时间的经历喃喃道来。
假使是几个月,他会花时间卖力去寻找,试图从一切蛛丝马迹中证明我的存在,哪怕最终得到的结果是我抛弃了他,也总比无缘无故消失如同根本不存在要好得多。
可是十年呢?所有人都会告诉他,我不是真实存在的,是一个幻梦。
是极度期待中精神的畸形回应,而查理苏没有证据反驳。
我们的再次相遇也不是彼此满怀期待中的重逢,毕竟我从来没有跟他真正告别。对我来说,我只是一觉睡醒,原本要因大学生活即将分别的短期对象,骤然跨越十年出现在眼前。
没有浪漫的彼此相顾而笑,回忆起曾经一起度过的甜蜜时光,接着两人奔向彼此紧紧相拥。
对我来说我们的相处还似昨日历历在目,可查理苏是怎么用那么一点点回忆支撑下来的?
我衷心祝愿着查理苏能活得更加自由肆意,能随心所欲心想事成。
但我也成为了压垮他的那根稻草,那条他想拼命越过的证明自己的渡河,最终使人静静沉溺。
一只小鸟落在我的掌心,我本想爱护他,让他变得独特。
让他落下,让他依恋我。
被我驯养的小鸟等待着眨眼间走掉的人重新出现。
可惜在过去的时光,我们没有发现彼此时间空间交融时产生的细微差异。
我不知道此时能说些什么来证明自己的存在,我只能紧紧拥抱住查理苏,踮起脚亲吻他。亲吻他光洁的下巴,顺着往上亲吻他抿着的嘴角,接着是稍显瘦削的脸颊,嘴唇游移到他垂下的双眸,贴上去的时候甚至能感受到他颤抖的睫毛,像是合拢在手心雏鸟颤抖的羽翼,最后是额头。
“我不是幻觉,我就在你身边。”我低低叹息着,语气很坚定。
“谢谢你一直等着我,查理苏。这或许是只有无穷无尽的等待与期望,无数个时空中才会出现的一次相遇与奇迹。这么说也许有点自作多情,但这是由你为我带来的奇迹。”
查理苏将头伏在我的肩上,一言不发,我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沿着他的脊背重复从上往下抚摸。
我能清楚的听到他颤抖着的呼吸,每一次都像是喘不过来气的挣扎,人在过度哭泣后会出现这样的现象,尤其是婴幼儿表现为屏气发作。但我知道查理苏并没有哭,他习惯压下这些情绪,用积极正向的心态暗示自己,而不断用暗示欺骗痛苦无异于饮鸩止渴。
“向我证明。”沙哑的声音响起,查理苏抬起头靠近,额头与我相贴,他带着疲惫倦怠的眼眸深处隐约有跳动的火光。
“这份思念并不是一厢情愿,告诉我你需要我,向我那么迫切地渴求着你需要着你那样。”
“向我证明,”炽热的手钻进我的衣领扣在心房,手的主人紧紧凝望着我,“无论什么都无法将这份爱切断。”
我隔着衣物将手按在查理苏的手背上:“或许你没有注意到,那次搭话并不是突然而来的兴趣,查理苏。我看到你的时候,就对你一见钟情。”
你是童年的我,过去的我,理想中的我。
“生活工作中的不合心意让人痛苦,但周围的人都在安慰说忍忍就过去了。他们说只要我现在足够努力,未来就可以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做自己想做的事。”
“但我不想为了未来面对无聊空乏的现在,理想的未来或许也永远不会到来。在医院见到你的时候,我在思考这段旅途的终点,那时我忽然意识到,未来想做的事情我明明现在就可以去做去体验,为什么要等到生活把人磨平才去后悔某一段走错的分叉路呢?”
“所以我决定,我要跟你搭话,邀请你加入我的人生。我想看看在一段完全真诚的关系中展现全部的自我,会是怎样的一种结果。这段关系我曾设定的结束期限是你开始读大学为止,可能那个时候我就在担心了,我只是比你空长几年的经历,所以才暂时的表现得有那么一点趣味,等你接触到更为宏大的世界后,你就会发现,我的那个木杈窝根本不值一——”
“不是的,”查理苏打断我的话,他将手抽出来托起我的下巴,“不会再有人牵动着我的心房,我的喜怒哀乐,我的全部心神。再不会有人比你更重要,我可以一直等,只要你会回来。还好你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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