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上发生了太多事情,江念把自己卷进被子里,沉沉睡去。
半夜,窗外下去淅沥小雨,风有些大,发出阵阵呼声。
江念额头上冒出细小的汗,蹙着眉头,陷入梦魇。
六年前,江念才十九岁,当时签约了一个小的经纪公司,出演了几部网剧后,小有名气,不过大多数也只是颜粉。
厕所隔间里,她抠着嗓子让自己把刚刚喝的白酒全都吐出来,希望这样能让自己保持清醒,可头脑已经一阵阵发晕。
刚刚在包间里那些人丑陋的嘴脸浮现在眼前——一杯一杯递到眼前的酒,握手时揉捏她掌心的手,油光满面不怀好意笑着的脸,肆意在她身上游荡的目光。
「呕——」压抑不住的恶心起来,她又吐了出来。
明明经纪人说今天是剧组小聚,可来了之后却发现除了她和剧组导演,却没有一个是剧组的人。
江念撑在洗手池旁,盯着自己的脸,一遍一遍的洗着手,手心已经搓得发红,连发丝都被溅上了水。
她开门离开了洗手间,却停住了脚步:比起被灌更多酒失去意识,或许直接离开会更好。
当演员是她的梦想,可是如果实现梦想的代价是要把自己送到地狱的话,她宁愿放弃梦想。
不远处有人在打电话,像是注意到她许久未动,举步向她走来。
意识飘忽,她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撞上了洗手间的门。
一块爱马仕男士手帕递到眼前,夹着手帕的手指骨节分明,男人按掉了电话:“擦擦吧。“
面前的人连眉梢都带着经久不褪的疏离,神色淡淡的看着她满身水渍的狼狈模样。
如果不是因为这一幕太过真实,鼻尖甚至划过清淡的柑苔香,江念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言昱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一直在国外发展,怎么会突然回国?
面前的手又往前递了递,催促她接过。
江念怔怔开口:“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拿。“
“客户送的,我不喜欢。”陈述事实的语气,可他的嗓音却像山涧清泉,抚平了她的烦躁不安。
江念接过手帕:“谢谢。”
言昱点头示意后便转身离去,直到他的身影早已消失在拐角,江念还在出神。
手臂忽然被一把握住,把江念向后拉去:“小江怎么来洗手间这么久?喝多了?”一个不知名的小导演在她耳边说着。
又有一只手臂搭上她的肩,顺手捏了捏她的肩头,某刚上市公司的老板笑的一脸猥琐:“哎呀,都等你这么久了,新人还有你这么不懂礼貌的?”
两个人甚至开始搂她的腰,揉着她腰间的软肉。
她几欲作呕,身体却用不上力,被两个人拉着踉跄的往回走。
“放开我!”江念喊着,挣扎起来,向路过的服务生投去求助的眼神,而服务生似乎对这些场面司空见惯,目不斜视的离开。
心直直向下坠去,如果被带回了包间,会发生什么可想而知。
到了绝境,不知道哪里爆发出来的力气,她用鞋跟狠狠踩上小导演的脚,两手十指相扣让自己更好用力,手肘捣上另一个人的肚子。
惨叫声响起,两个人疼的弯下腰去,放开了她。江念转身就跑,身后传来阵阵骂声,有脚步追上来的声音。
她甚至没办法分清来时的路,只是用尽全身力气奔跑着。
推开了大门,外面下着大雨,几乎刚踏出去她就已经被淋湿,雨水和泪水混在一起,视线一片模糊。
一道闪电滑落,照亮了不远处的人影。
那人撑着一把黑色的伞,挺拔的身影好像雪地里的苍松,好像以前一样,明明就站在不远的地方,却又好像在她触不可及的地方。
即便是在人群中,江念也可以一眼找到他。
身后的传来愈加清晰的骂声。
她咬了咬嘴唇,带着孤注一掷的勇气,朝着那人跑了过去。
江念跑到言昱的面前,平复着呼吸,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清醒又镇定。
被陌生人拦住,言昱蹙了眉。
“言昱,你带我走吧。”
他的眉头锁的更紧了。
江念余光看到不远处的两个人停在了门口。
她抿唇,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脑海中幻想了很多次那样,她抬手攀上言昱的脖子,踮起脚尖凑近他,飞速的在他唇上落下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像是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她放开手后退了一步,垂着眼睛不敢看他,只伸手握住他的衣角,攥的紧紧的。
沉默蔓延开来,江念像是法庭上等待着被判刑的被告人。
“先上车吧。”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又一道闪电划过,她猛的抬起头看向他,他的瞳孔里也倒映着自己的影子。
「轰隆!」雷声响起,江念满身冷汗的惊醒。
她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凌晨四点,她好像做了很久的梦,却只睡了一个小时。
周身一阵阵发冷,她嘴唇泛白,四肢酸麻,想是已经发起了低烧。
江念坐起身来想要去找药,却意识到这里不是自己常住的家,并未准备药箱。
意识昏沉,外面下着暴雨,这个时间也不知道该联系谁。
在理智阻止她之前,她已经站在了言昱的门口,抬起的手又放了下去。
反复了几次,终究还是按下门铃。
这个点他应该已经睡了吧,也可能在实验室没有回家…如果他不开门的话……
思想斗争还没有做完,门已经打开。
言昱甚至还穿着上班时的衣服。
江念看到他有些惊讶的表情,扯起一个笑意:“刚下班?” 他眼里闪过毫不掩饰的心疼,随即俯下身一把抱住了她。
言昱抱的有些用力,似乎想把她揉进身体里。江念有些无措的抬起双手,最终又放了下去。
在他的怀里,好像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人安心……
“对不起。”言昱声音低低的:“江念,对不起。”
还未来得及反应他的意思,意识已经陷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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