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撒了会娇后,杨兮心满意足地回到侧边厢房。
本以为杨端会在房中睡觉或玩耍,怎知一眼见底的房间内并没有弟弟的身影,杨兮接着翻遍屋里每一处可能藏身的角落都没找着端儿。
难道娘亲带着弟弟出门了吗?
她又跑回主屋找阿爹并告知其杨端不在家中。
杨稷正在收拾着房间内的破瓦断木,听闻女儿的话后手上动作未停只深深叹了口气。
他大略将房间清理过,已残破不能再用之物悉数堆在院中角落,易割伤人的锐利碎瓷片扫起并打包,屋内比起刚刚的惨状好多了,只是一些未即时修补的擦伤破角等痕跡昭示着此处曾发生的衝突。
丢了好多傢俱,房间看起来空荡荡的,虽说本来就没有太多华美精緻的珍品装饰,但此刻清冷幽寂的空间让人禁不住怀疑此地住的是人是鬼。
杨稷嘱咐女儿乖乖待在家中,他要去接娘亲和弟弟回家。
杨兮本也想跟着一起去,但平时对自己百般疼宠的阿爹却是不许,一再叮嚀要她听话在家里等着。
阿爹难得这样严肃坚持,今天又表现出杨兮从未见过的疲惫与哀伤,她便安分顺从杨稷的安排。
……
日头几乎没入远方地平线时,门外传来声响,杨稷总算带着朱杏儿和杨端回来了。
杨兮整个下午都坐立难安,越想越觉得阿爹的表现很奇怪,但又无法明确指出究竟是哪一点让她这样焦躁。
数次探窗开门,只是确认了调皮的凉风着实爱逗弄着急担心的自己。
像是过了十载那么久,杨兮又听到院门被打开的吱呀声,这一次总算不再是幻觉。
“阿爹!阿娘!”见到父母她紧绷的神经总算稍微放松,奔出房门迎向叁人。
“姊姊!”
杨端在父亲怀中向她伸出短胖的小手,他越长大越爱黏着杨兮,尤其杨稷这整整半年都没能陪在杨端身边,朱杏儿也忙着会情夫没什么心力管他,姊弟俩相伴相陪感情越加融洽紧密。
杨端被父亲放到地上后就迈着小步咚咚咚跑向姊姊,抓住她的背面衣襬靠在女孩怀中。
“阮阮你带着端儿回房去吧,这有些饼拿着,先将就着,吃完后早点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杨稷手中油纸包着几块烙饼,边说边递给杨兮,朱杏儿站在他身后头垂的很低不发一语。
阿爹说完就转身进了正屋,娘亲也跟着进去关上房门,隔断了她的视线。
娘亲看起来似乎哭过,嫵媚勾魂的双眼变得又红又肿。
难道爹娘吵架了?
该不会阿爹知道宋午的事情了?
想到此心她中一惊,整个人惴惴不安。
如果阿爹知道了宋午的事那他会不会把娘亲赶出门,可自己早上见阿爹时,他还温柔耐心地安抚自己一如往昔,要是真知道娘亲不忠阿爹怎么会不迁怒自己,毕竟她可非杨稷亲生骨血。
而且之前村里的李大嫂跟外头野男人廝混被李大哥发现,她不仅被拖着沿街任人唾骂砸石头,还被李家人带去离村不远处的一大片山树密林地,之后就消失无影了。
杨兮不知道李大嫂去了何处,她未曾再见过李大嫂,招弟说李大嫂被驱赶出村子不能回来了,胖妞还神神秘秘的说李大嫂无处可去躲在村郊。
密林深处有一大潭湖水,常有人说看见李大嫂徘徊游荡在那。
她不知道哪个说法为真,只知道偷汉子乃不堪的勾当,千夫所指,会受到严厉的惩罚,要被村子里所有人唾弃厌恶。
她很害怕,杨兮不想娘亲变成李大嫂,更加不想阿爹也受到叁姑六婆的编排,变成村人们茶馀饭后的消遣。
“姊……姊姊!”
杨端伸出指头捏住杨兮的脸颊。
“啊?”
女孩从恍惚中回神,并未听见刚刚端儿说了什么,见弟弟小脸皱成一团,捏住她的脸,只呆呆应了声。
看她总算收回漫天飘散的思绪,男孩放下手捻起一小块撕开的饼递给她。
“姊姊你想在什么?”他嘴里嚼着烙饼口齿不清道。
她从进屋就只盯着桌上的水壶发呆,叫也不应饭也不吃,眉头蹙着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魘着了。
杨兮不接饼,盯着弟弟许久后问道。
“娘亲……娘她今天带你去哪里?”
思量许久她决定先从端儿这边探听一下,看看是否有什么蛛丝马跡显示阿爹与阿娘气氛怪异的原因。
他见姊姊不吃,手抬得更高坚持着把饼递到她嘴边。
杨兮只得张口吃掉送过来的烙饼。
食物被吃掉杨端才开心地收回手道,“今天我睡午觉醒过来后娘亲已经带着我到外边了,我也不知道那是哪。”
“那阿爹呢?阿爹找到你们后看起来怎么样?”
杨兮追问。
“阿爹?看起来?什么意思?”姊姊这话问得奇怪,他不解道。
“看起来是开心还是不开心?有没有跟娘吵架?”
见弟弟一副懵懂无知的稚嫩样子,他年纪小很多事又不能直说,杨兮只能乾着急。
“没有啊,阿爹跟以前一样。只是好久没见到阿爹了,娘亲看到阿爹就一直哭。”
杨端两手托着脑袋嘟着嘴回道。
娘亲太爱哭了,杨端觉得自己都比阿娘还勇敢,不过姊姊也爱哭,只不过姊姊哭他就也想哭了。
杨兮听完端儿的回答后又陷入沉思。
疑惧未能消除,小姑娘一夜辗转睡不踏实。
次日,杨兮天未明便醒来了,不吵醒身旁熟睡的弟弟,她轻手轻脚下了床,溜到父母的厢房外窥探。
杨兮正全神贯注地趴在门上,想听看看里面是否有什么动静,突然厢门被拉开,杨兮失去重心,整个身子往房内倾斜倒下。
杨稷甫一开门就看见一人影站立不稳往室内跌落,赶紧伸手接住对方,看清是阮阮,杨稷便知女儿是因为昨日自己的反常表现而不安,才一早就在此偷听。
杨兮见自己偷窥被抓了个现行,脸上登时烧了起来,她侷促的抓着衣角,不知做何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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