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意识地在叁域游荡,没有肉身,叁魂七魄糅杂在一起,不断被撕裂又重新被缝合。可能是时间太久了,我的身体对疼痛已经逐渐麻木。哪里殒身的修士多,我就会不自控地飘向那里,将那些散溢的灵力转化为灵气反哺天地。
就这么周而复始,直到我生出灵智。
我途径许多地方,见过生离死别、世间百态,但一切与我而言都是空的。
没有任何人能看见我,无人知道我的存在。我从最开始的失望到悲伤,再到不解,最后这些情绪统统转为了无尽的孤独。或许我的使命就是如此,独自一人维持着天地灵气的运转。
叁域虽大,可我却已经跑了个遍,唯一有些许印象的是那终年飘雪的苍蓬山。
我记得第一次经过时正值酷暑,河道干涸,草木枯黄,只有苍蓬山风雪不息,寒凉如冬。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我悄悄飘过去。有位姑娘碰巧也停留在山顶,冰肌玉骨、乌发如漆,雪落得她满头。
她披散着青丝凝望远方,我忍不住飘到她跟前。她似是感应到我的存在,抬眼朝我直直看来,我身形一顿,与她对视良久才记起她是看不见我的。不知怎么心里慌得厉害,我责备自己多事,正欲离去,却见她眼睫颤动,泪滚滚而下。
“子言......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至今都还记得她噙满泪水的模样,美丽却悲伤,像一尊雕像,永远驻足在这里等待着不归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形容,只是她太可怜了,叫人心里不由得隐隐作痛。
第二次再见,她好似在渐渐接受不归人终不归这个事实了,虽然依旧在等,但山顶上多了一件小茅草屋,屋前摆了桌椅,而且每日都有个清秀男修前来看望她。嗯......看来这位姑娘可能要迎来第二春了,挺好。我又凑上前去听听两人在讲什么,兴许是太无聊了,我这样的存在也开始喜欢听人八卦了。
只听那男修安慰道:“梦欢,你放心,我什么东西逮不到。他烧成灰我都能浇点水把他捏出个人形。”
这糟糕又拙劣的安慰,我听了都直摇头,心说:“什么东西逮不到......那你怎么不逮我?你怎么不给我捏个人形?”
虽然知道对方是好心安慰这个姑娘,但我还是觉得人还是不能胡说八道,给予不存在的希望。
那姑娘只是默默点头,我绕着她转几个圈儿飘走了。
第叁次,我本来不会经过的,但是最近好像因为我的辛勤工作,天地灵气太过饱和。我在叁域左晃右晃,想起那个男修士的话,忍不住再去了趟苍蓬山,这么多年过去,他给那姑娘捏了个什么人呢?我很好奇。于是我毫无防备地再度凑过去瞧。
“梦欢,我刚察觉到一股他的气息,不出意外今天就行。”骗子男修拿了个疑似从渔民那儿抢来的渔网兜,跟着那姑娘一起站在山顶等。我也就站在他们身边一起等。
从白昼到黑夜,整整一天,什么都没有出现啊!我叹了口气,打算溜了,转头就见这修士直勾勾地盯着我......
一阵极其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我平生头次产生了种名为恐惧的东西。
下一秒,渔网兜朝我招呼过来,我莫名其妙就被逮住了。
“梦欢!你男人!这是你男人谢子言啊!”男修的渔网兜上施了咒,我竟然挣脱不开。更要命的是,男修仿佛色鬼上身,一把抱住我,又捏又摸,“真的是他!”
救命......
“子言!”姑娘也冲上前,边哭边紧紧抱住我。
救命啊!救命啊!!!他们二人发疯啦!
“啊啊啊!我不是你男人!我不是啊!”一瞬间,我感觉自己整个人,哦不,整个魂魄都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玷污,甚至自己能叫出声了都没察觉。
“出来了出来了!”男修士在癫狂地兴奋叫喊着。我简直快痛哭流涕了,什么东西出来了啊?低头一看,咦?我怎么化形了?
......
“所以是天游子前辈复活之后以妖丹顶替灵女?”
“对啊,以后再也不需要灵女了。不过说的复活,打死你都想不到,他竟然是被一个名叫苏柔薇的女修生出来的。”许沐青一番感慨道,“看来还是咱们合欢宗好,神魂俱灭了都能重新活过来,怎么样,考不考虑修习功法?”
“啊?”谢子言感觉这几百年自己错过了好多事。
许沐青还想继续说服他,后衣领就被人拽住。他浑身一激灵,就听见玉婳在他身后冷笑:“我可以考虑考虑。”
“不不不...”他想起千年前被这女人在床榻上支配的恐怖,瞬间感觉自己离人干不远了。他急忙捏个诀要遁地跑,接着便被玉婳一把抓回来,拖着往她屋里走。
“打断修士施法是不礼貌的行为,你堂堂天域灵女,你怎么能...偷...袭......”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消失。
白梦欢倚在门框处,朝谢子言静静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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