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认识沉青。
到如今也有六七年。
“阿青——”
“过去啊江荷,愣着干啥?”
在这微光中,所有人都离得很近。
这是一个像是“神仙洞”一样的地方,男男女女,都在这里循着各自的欢愉。
“别离开我身边。”
她坐在沉青的身边,叫他拉的很近,在她耳边低声吩咐。
柳臻挨着他。
这男荤女色中她依靠在身边的男人身上。
在数盏灯下的夜晚,他们之间彼此拉过来换过去。
或是换男或是换女。
这其中也有好几道目光看着她。
江吏在看她,禹洲在看她,那个叫做耿乐的青年也在看她。
这么多年了……
她从来不信任任何一个男人。
除了她身边这个人。
她真正能依靠的,能够信任的人,唯有一个人。
可她知道,能够依靠他的,不止她一个。
他接了个电话,方回头对她讲,“一会儿有人要来,你不认识,不方便,得先回去,我安排人送你。”
“你呢。”
他是个沉默寡言的少年。
从前是。
“你放心。”
沉青伸手揽着她肩膀,侧头看向她。
与从前唯一不变的是,他眼光灼灼,直视着她,便满眼都是她。
一方一寸,都是她。
“我有分寸,你了解我的阿臻。”
他低头吻在她唇上。
柳臻始终没有合眼,就那么看着他,看着他眼里晃动着的灯光,晃动着她模糊的模样。
“没关系,我相信你。”
就像叁年前,在他们第一次上床时。
那一刹那,她只有他,他只有她。
我相信你。
就像最初,他还是单薄的身躯时,给她那个清淡的吻一样。
她回抱他,张嘴与他缠吻,吮吸,厮磨,他们彼此懂得了太多技巧。
松了她的唇舌,他顺着向下,柳臻微微仰头。
他已经有了感觉,可不能再叫她在这。
“走吧,叫人送你回去。”
他偏开眼,目光在一众人中随便点了两个。
“送阿臻回去,送好了,出了问题不要我多讲吧。”
柳臻看着他刚毅的侧脸。
沉青转过来,伸手为她理了理发,“走吧,过几天阿姨生日,我来接你。”
他说,“我带你出去,玩去,就我们俩。”
柳臻嘴巴掣动了一下。
她在笑,“好。”
她说,“我等着你。”
她吻他最后一下。
于是她走了。
转身的那个瞬间,像是冰壳子一样僵硬的笑这才浅了下去。
关上门,她看到江荷从位置上站起,走到了他的身边。
这冷冷的溪流,就在她心间微微略过,像是蜻蜓点水一样。
隔绝了门,她没有任何犹豫,头也不回的走了。
再也不像从前那样,叫着冷冽的逆流席遍全身……
她想起他说,“不依着他们,我以后也一定能将你护好,你且看吧阿臻,就在我身边。”
就在我身边,你且看吧。
这话他们都彼此记着。
记了几年,可有什么用。
六七年都像是一霎那一样,他做到了。
“为什么不让她…不叫她留在那?”
“讲你系新来的,你傻啊。”
“阿臻系阿青重要的人,不能叫外头那些知道了,别人给就给了,你叫阿青将阿臻送到对面人怀里头?”
“为什么一定要换女人……哎!”
那人给他一拳,讲他蠢。
“死蠢!没有读过书呀,都讲女人如衫,圈里人都系这样,你仲(还)问?!”
鞋子踩在木制的楼梯上发出声音不很中听。
她一步一步,走下楼去。
路过前台时那个女人独自坐在那里,在那点着几张皱了的钞票。
与她对上目光,她愣了一下,下意识站起身来,将手中的票子往前塞。
慌张。
柳臻冲她笑了笑。
“怎么了阿臻。”
那女人也冲她笑了笑,笑眯了眼,不敢直视她,一下就把她的年龄笑了出来。
“没事,走吧。”
陪着姓钟的聊了一个下午,就为了捞那么点。
“那人是谁。”
“南房那出来卖嘅,不过嗰女人叁十岁嘞,卖不得几年喇……”
她在前头走。
走出门,有一小孩炫耀他的本领,骑着一辆二脚蹬子从她前头滑过。
“叮铃铃铃铃。”
铃铛极响,钻进人耳朵里,刺得很。
或许,女人就是这样,你看她十七岁,当今多好的年龄。
可谁又能知道,她再过些年,也就跟那女人一样憔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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